一颗苹果宣布成为星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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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长大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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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利店，零点。
黄明昊穿着大一码的羽绒外套，把自己的脸藏进棒球帽，包进口罩，再躲进羽绒服宽大的兜帽里。所幸冬季的寒夜都是行人匆匆，全副武装，黄明昊这幅打扮也不至于引人注目。
他一言不发地刷了瓶奶茶，在落地窗旁坐定。
猛地吸了一口，甜腻腻的味道争先恐后地占领了味觉系统，不知名的奶精和尝不出的茶味。
黄明昊突然觉得有够反胃，冲出门口就蹲在一旁开始干呕。
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人生好像快速又劣质，好像令人作呕，又好像一无所获。
怎么会喜欢奶茶这种东西啊？
纷纷落下的雪埋住睫毛，眼尾却勾出一道水迹，顺着滑过了大半张脸。
黄明昊的眼前一片模糊，冷风不留情面地捅过来，好似要刮着骨头。
他木木地贴着粗糙的水泥墙壁坐了下来。
好像2017年的冬天也下了雪吧，他记不太真切。
彼时十六岁的黄明昊，过着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冬季，仿佛凛冽的寒风到他身边都得拐个弯离去。
那天是2017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，他还是一个没有太多人认识的普通小练习生。走在路上不必戴口罩，还可以自在地穿过城市的街灯，还可以拉着另一个人的手，走完全不熟悉的路再绕回宿舍。
那天也和往常一样，他拉着另一个人，闯进汹涌的人海。他看到一家奶茶店，一片冷淡的装修，和门口甘愿在冷天里排队的人群对比鲜明。
黄明昊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小孩，往前蹦了两步，突然想起什么，回过头来对跟在后面的另一个人说：“你喝不喝奶茶啊？”
“好。”范丞丞说。
好不容易从人群里冲出来的黄明昊，拎着两杯暖烘烘的奶茶，找了条冷冷清清的小路就走了进去。范丞丞不是第一次陪着他做这样的“探险”，紧跟着黄明昊的脚步也踏入了这片安静。
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流，有成排明亮如白昼的霓虹灯，有所有的热闹。
里面是只有月色引路的小道，有两杯甜腻腻的奶茶，有偷偷牵着的手。
往前走了一段他们遇到岔路口，熟练地分立两边幼稚地石头剪刀布，输的跟着赢了的人走。
一座城市的门脸或许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、繁华无比的CBD，但它一根根细小却不可或缺的血管，一定是这些沉默的小道。
少年们穿梭在流淌的城市里，在沉默里攒下秘密，然后结伴走向扑面而来的未来。
黄明昊和范丞丞彻底迷了路再打车回宿舍的时候，2017年已经挥别成为历史。
崭新的第一天，他们猫着腰溜进宿舍，还是被管理阿姨抓了个正着。两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，顶着超绝乖巧的脸听过阿姨的安全教育被放走之后，一转头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。
他们跑回宿舍把自己扔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偷着乐，最后是黄明昊憋不住坐了起来，眼睛发光地大喊：“今天太爽啦！”
范丞丞歪过头看他，这个视角看起来黄明昊的眼睛实在是漂亮得过分了。被路上的风吹过，含着一汪水，刚才跑上来的激动带着眼尾一点嫩嫩的红。
“是昨天了。”范丞丞纠正他，也露出一口白牙开始笑，“你快先去洗澡。”
黄明昊从浴室出来的时候，范丞丞正拿着手机在跳一跳，眼看即将超越好友榜第一名，就被黄明昊喊了一嗓子：“该你啦！”
他懊恼地盯着手机上那个黑不溜秋的海绵小人摔在地上，抬起头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哑然失声。黄明昊在浴室门口不小心滑了一下，一头撞上了门框。
范丞丞猛地从床上跳起来，冲过去捧着小朋友的脸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，“痛不痛啊？啊？痛不痛？会不会晕？”黄明昊想要摇摇头，却发现脸被一双手固定住动弹不得，只好费力地动着嘴唇嘟嘟囔囔地说：“还…还好，你手拿开！唔！”
范丞丞就着这个姿势，结结实实地堵住了黄明昊的唇瓣。
黄明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，连额头的痛都感觉不到了，把范丞丞一推。
“范丞丞你干嘛！！！”
“怎么还有奶茶的味道啊？”
两个人同时抛出问句，又同时沉默了。
黄明昊刚在洗澡时被水汽熏红了双眼，又被撞头痛得想哭，现在看起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，一下子眼泪就滚了下来。范丞丞着急忙慌地要去给他拿面巾纸，一边还在碎碎念：“是不是很痛啊？不然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吧？”
还没走出一步就被黄明昊扯住了手臂，小孩哭得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的，手上的力气却还不小，“你什么意思啊？”
范丞丞叹了口气，干脆伸出手来去给他擦眼泪，“不是刚刚都跨年2018了嘛，新年新气象，就突然想找个出浴室还能傻不拉几撞到头，亲了一口就开始哭的人谈恋爱。”
黄明昊立刻飞起一掌拍上范丞丞的手臂。
“好了，行不行啊？”范丞丞的手指轻轻地蹭着黄明昊的脸颊，不想看这个人哭啊。
“行就……行呗……”黄明昊还在吸鼻子，涨红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范丞丞扶住黄明昊的脸颊，又去寻找他的嘴唇。轻柔地含住，缓缓地贴住他的舌头，扫过可爱的兔牙，真是甜的啊。黄明昊闭着眼睛，睫毛却抖得停不下来，好像听到楼下有人在偷偷放烟火。
新年快乐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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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员从门口探出头来，看着这个瘫软在路边把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的男人，怯怯地问：“那个……您没事吧？”
黄明昊像是刚从一个童话故事里醒来，火柴烧完了又回归现实，摇了摇头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，转头就走了。
他一边慢慢走，一边掏出手机翻通讯录。出道十年，是一团最为艳丽盛大的花火砸向娱乐圈，炫目的光亮引得人们纷纷驻足仰视。是顶级偶像，是流量担当，是所有人眼里红得发紫的超级巨星，也是深夜找不到一个去处的人。
眼下这个情况，也不能去住酒店，只好找个朋友借宿了。
打开通讯录，星标收藏头一个：农场主。
黄明昊当然知道，这个看起来傻逼透顶有如QQ开心农场玩家的备注底下藏着谁的电话。
不就是，刚刚跟他吵架，刚刚跟他分手的那个人。
真是烦人。
黄明昊也不知道今晚的争吵是从何而起的。
这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十年，背地里有过多少跌跌撞撞旁人不清楚，他倒是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大抵也不过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，或者又叫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今晚他刚刚点亮玄关的灯，范丞丞就凑了过来。自从组合开始着眼发展每个成员的个人业务，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渐渐变少了，难得碰到一起，每一秒钟都是弥足珍贵。
范丞丞从背后轻搂住黄明昊的腰，贴在他耳朵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。
“是不是又瘦了啊？这个肩胛骨抱起来都硌得慌了。”
“今天看秀有意思吗？”
“怎么酒味这么重，助理不会替你挡着点啊。”
黄明昊把自己全身的重量丢进范丞丞怀里，累得说不出话来。范丞丞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，看着小朋友卸下所有面具闭着眼躲在自己的胸口，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他抱起黄明昊坐到了沙发上，小朋友最近正在为一部新电影进行身材管理，下颚线锋利地勾画了脸部轮廓，锁骨从领口漏出来，白玉一样，好一个美人在骨不在皮。
窝进沙发里，黄明昊才懒洋洋地开口说话：“今天去看秀啊，那个大设计师，可风光了。”
“他在庆功的时候，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！求婚啊！”
范丞丞笑了一下，摸摸小朋友软哒哒的头发，“你又不是没看过，有什么稀奇的哦？”
“他跟他男朋友求婚啊。”黄明昊睁开眼睛，眼神清澈看不出一点醉意，起身就去了卧室。
范丞丞想起今天挂上娱乐版头条的新闻，皱了皱眉头跟了进去。
“那是没有的事情。”范丞丞拍了拍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小朋友，却被狠狠地挥开了。
黄明昊翻过身来，昂着头，勾起嘴角连眼睛也弯了起来，“那什么是真的啊，范少爷。”
“今天的王小姐不是真的，那半个月前的李小姐呢？”
“或者是一个月前的赵公子？”
黄明昊一张脸笑得漂漂亮亮，出口的话都淬了毒，“都是没有的事情，跟成员就更是没有的事了，对吧？”
范丞丞一言不发，低下头就要去吻他，黄明昊动作更快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。
眼里像是放了一把火，眼神又亮又烫，黄明昊直起身子跪坐在床上，探过头去亲了亲范丞丞的眼角。
范丞丞没有流泪，睫毛上却落了一滴水。
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黄明昊，把他锁在自己的怀里，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。
他们疯狂地接吻，用牙齿啃咬着彼此的嘴唇，有如干涸河流里，两条相濡以沫的鱼。
出道十年，他们是娱乐圈的宠儿，是聚光灯的主人，也是黑暗盖不住伤口的困兽。
长枪短炮比起街灯更亮眼，千万双眼睛能探进各个角落，他们再找不到秘密通道。
范丞丞一只手解开黄明昊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时，被黄明昊抓住了手。
黄明昊抬手按亮了卧室的灯，突如其来的光亮划破了所有的暧昧，真切而刺眼。
范丞丞却用手盖住了黄明昊的眼睛。
“我舍不得。”范丞丞说。
“我舍不得。”
然后范丞丞的手心一片温热的湿润。
“你是不敢。”
空气里只剩下玄关传来的竭尽全力的大喊：“分手快乐！！！！！”
然后是关门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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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讯录里少说几百来号人，黄明昊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拨打的电话。
已经翻到Z开头，眼看就要到底。
卓傻逼。
黄明昊看到这三个大字，愣了愣神没想起来是哪位仁兄获此殊荣，就被回忆来势汹汹地围住了。
那时候他们才刚出道两三年，正是新枝抽嫩芽的时候。
范丞丞跟姐姐去名流聚会回来，一身花蝴蝶的味道，衬衫领口还蹭上了不知道哪位大家闺秀的口红，躺在沙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。
黄明昊进门一看到就生气了，转身打车回了剧组。车门一开刚好碰上男二卓某人下戏，半哄半骗被带去了酒吧。
范丞丞被一通电话震醒，接起来就是黄明昊软软糯糯的哭腔。
“丞丞，哥哥，哥哥要不要我啊……”
范丞丞吓得酒全醒了，咬着后槽牙给助理打电话问黄明昊在哪里。刚踹开包厢门，就看到卓某人鬼鬼祟祟地在往酒里倒粉，被范丞丞吓得手抖撒了一地。
范丞丞拽着领子把人拎起来，每一个字都好像要把对方片下一块肉。
“他，碰，过，吗？”
对方连忙摇头，就被范丞丞抛到一边去。
范丞丞一把抓起还在傻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明昊，猛地扬起手来。黄明昊迷迷糊糊以为一个巴掌要落下来，还没来得及躲，人就晕了过去。范丞丞浑身都在发抖，打又舍不得，哆哆嗦嗦地把他抱进怀里，一个劲儿地往后门跑。
只要晚来一步，后果都不堪设想，范丞丞一边狠踩油门一边止不住的后怕，背上浸满了冷汗。
黄明昊原本是那么亮眼的星星啊，后来星星一路蹦蹦跳跳地跳进他的口袋里，成为了他一个人的星星。
从那时起，范丞丞就恨不得自己是个宇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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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开头，猪。
黄明昊拨通了这个号码，几秒后传来了朱正廷懒懒的声音：“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啊~”
“哥，来陪陪我好不好啊？”黄明昊吸了吸鼻子。
这边刚刚通话结束，朱正廷着急忙慌地给范丞丞打了电话。
范丞丞彼时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张望，一时出门太急，他口罩帽子装备一样没带，立马引来了一堆狗仔。
“丞丞，你们怎么回事啊？小昊他现在在那个桥附近你知不知道啊？！”
范丞丞说完一句“谢谢哥”，已经踏进车里一脚踩上了油门。
范丞丞来到江边的时候，看到长椅上窝着一个人，他一路狂奔刚站定，这个人就抬起头来。
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，范丞丞却感觉一颗心重新归位，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。
黄明昊起身就要跑，被范丞丞死死地抓住拽着跑。
“范丞丞你有病啊？我们分手了！”黄明昊挣脱不开，一句话在奔跑中散得支离破碎。
范丞丞却不说话，指骨用力到发白，把黄明昊塞进车里。
“范丞丞你发什么神经，正廷哥还要来找我呢，你让我下去！！！”
“你想把这个大新闻便宜谁？”
黄明昊还在大叫，冷不丁被问了一句，呆呆地“啊？”了一声。
范丞丞抓住他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挥来挥去的手，在右手无名指的指根上印下一个吻。
黄明昊彻底呆住了，他觉得自己又要不争气地流眼泪了。
“你干嘛啊？”
“求婚。”
长久沉默。
只有黄明昊细细碎碎的抽泣声。
“范丞，丞，你，你不要，随便，随便骗人。”
“你，骗人的时候，别人，别人都会，相信的。”
范丞丞凑过去一点一点地给他擦眼泪，笑意染上眼角。
“黄明昊你不要哭了。”
“跟爱哭鬼结婚很麻烦啊。”
黄明昊用红红的眼睛，瞪了范丞丞一眼。
范丞丞摸摸小少爷的头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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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还是长大吧。
从甜甜的苹果变成一颗星球。
再长大一点，
就做彼此的宇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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